凌然来到那条小巷,径直走进了老爷子的锻造铺。
罗恩此时正在拿着锤子,耀眼的金芒笼罩在举起的手臂上,他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前通红的金属铸块,随着那震人心魄的撞击声,空气中竟隐隐可见一圈圈波纹,从落锤的地方扩散而出。
凌然那天通过老爷子的扫盲,已经对锻造的步骤知道了个大概,这和赋灵有些类似的地方,都需要以一种工具为媒介,将灵力作用于工作物之上,只不过两者使用的工具不同。但是赋灵需要灵力的波动一直保持在一个高度的稳定的状态,而锻造则需要对灵力的控制调节能力更加灵活,随时通过对工作物细微变化的感应,做出能量输出上的调整。
罗恩工作了一会儿,那件金属块渐渐成型,不过凌然没有看懂那是干什么用的。
“小子,昨天一天你都干嘛去了?”他抹了一把汗,将工具放到一边,转身看向门口的凌然,目光一闪嘿,笑道:“嘿嘿...小子,和人打架了?”
凌然赪面笑笑,没好意思说自己和一个女孩子决斗。
“赢了输了?嗯?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?”罗恩将注意力放到了凌然的穿着上。
这会儿凌然还穿着那身从城堡换下来的贵族常服,突然想起老爷子似乎对贵族比较反感,可不敢和老子说那件事,便随口胡诌道:“啊,决斗的时候衣服烂了,这件是抢的那人的...”
“哈哈哈...好样的!那些鼻子长在脑袋上的家伙看着就让人生厌...”不出凌然所料,老爷子果然是这种反应。
凌然暗暗汗了一下,腹诽道:“我怎么觉得你挺喜欢丽莎那小妮子啊...”
他将老妈给的几个戒指拿了出来,神秘兮兮地朝罗恩晃了晃,道:“老师,这里面可有些好东西...”
老爷子将信将疑地从凌然手中接过戒指,细细看了一下,眼睛睁了起来,道:“这...这好像是茜的东西吧?”
“咦?老师你怎么知道的?”凌然没想到老爷子竟会一下发现,也没有隐瞒。
老爷子将力量注入其中一枚戒指。那戒指闪了一下,地面上便出现了挺大一块乌黑的矿石,通体闪耀着淡淡的金属光泽,它散发出阵阵微弱的能量波动,用肉眼看去,它周围几公分左右空间似乎都有些扭曲了。
他用手抚摸着那块金属,乐地合不拢嘴,他啧啧叹道:“这么大的钨金石,我只见过一次...茜那个家伙把小块的都给了我,却非要这块大的。没办法,我就让给她了,真是心痛了好久啊。没想到,我竟然还能看到这东西...”
凌然想象了一下茜姐那呲着牙,低吼着,抱着这块石头不肯撒手的样子,微微一笑,道:“她就是喜欢黑色的东西而已,这个对她也没什么用,咳咳...我就拿来了...嘿嘿。”
罗恩深深地看了几眼凌然,狐疑道:“你是从她那偷来的吧?”
凌然老脸一红,没有反驳,虽不是自己动的手,但也算是从犯了...
“哈哈哈!我真想看看茜发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啊...”罗恩大笑着,重重的拍了拍凌然的肩膀,道:“不过你放心,茜那家伙虽然任性了点,但骨子里个心软地很,她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发发脾气而已。”
凌然当然知道茜的德行,也没太放在心上,笑了笑便说道:“这里面的很多东西,我都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,正好拿来给老师你看一下,兴许能派上什么用场。”
罗恩点了点头,开始将几枚戒指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,不一会儿便堆满了地面。
“星斑矿...秘银矿...哦?这是角蜥的筋...嗯...这是什么?”
罗恩抓起了两根短剑一般的巨型兽齿,疑惑了一会儿,道:“龙牙?不...形状不同。但是这坚固程度...到底是哪种巨型猛兽身上的?”
凌然拿过来瞧了一眼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...这分明是拉菲小时候换下来的牙嘛,真搞不懂茜姐怎么连这个也收集起来了。
“咦!竟然还有陨铁!?小子,你正好拿这个练练手!”凌然接过罗恩笑着地递过来的矿石,呆了一呆,不禁苦笑了起来。他完全没有想到,这看上去比一般的铁矿还不起眼的矿石,竟然就是陨铁。
“要是早知道这就是陨铁,我又何必天天那么辛苦地采药赚钱啊...”
即便是凌然,也听说过陨铁的好处。
这种矿石虽然产量稀少,但锻造起来在同级矿石中却不难,硬度和韧性也十分不错,一副最低品质的陨铁盾牌,防御能力都要比经过强化的钢盾要好上不少,更关键的是,这种金属十分特殊,即使锻造失败了,也不会对它本身的品质属性造成什么影响。所以,这往往是大师们为自己最看重的弟子准备的奖品。有这么一块陨铁,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失败了浪费材料,可以不断地用它来摸索尝试,提高自己的水平。
凌然知道在森林的家附近,就有这么一处遍布陨铁的山洞,以前还时常陪拉菲在里面捉迷藏。
罗恩老爷子从房间一角的陈旧的木箱里扒拉了一会儿,拿出一柄钢锤,比他自己用的黑色大锤小了一号,他将钢锤交到了凌然手中。
“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用的,看看你能拿的动么。”
凌然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,向空中随手一抛,锤子转了几圈后落下,被他稳稳接住。凌然自信地笑了笑,道:“没问题。”
“哈哈,那好。你开始吧,我在旁边看着,你随时问我!”
凌然学着老爷子之前示范的步骤,将那块陨铁放入了熔炉中,然后用手掌紧贴着熔炉的外壁,将灵力缓缓送入手掌。
熔炉的外壁和内壁上,铭刻着锻造专用的赋灵,这些图纹可以把任意一种属性的灵力或魔法转化为极高的温度,用以融化矿石,同时提纯矿石之中的杂质。这种特殊的熔炉是锻造师和赋灵师合作的产物,通常,一副锻造学徒出师后,第一件事情,便是打造一座属于自己的熔炉,再根据自己的特点,请赋灵师铭刻上适合自己的赋灵图纹。
而对于拥有特殊灵力的凌然来说,就不用这么麻烦了。无论是哪种类型的魔法或灵力,他都能兼容,所以用谁的熔炉都无所谓。
老爷子感受到了那炉中极高的温度,微微笑着点了点头。心中不禁感叹,茜和这名年轻人的灵力实在是太神奇了,无论用来做什么,都是事半功倍,或许这小子能将自己所有的本事完全继承下来呢...
这么想着,罗恩指点地愈发用心起来,凌然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学生。
“如果要打造东西自己用,记住要避开这些纹路,它会过滤掉那些属于你自身的属性气息...额,你的话倒是不用在意。不过没必要浪费灵力,还是避开吧...”
“控制好你灵力在这上面的分布,尤其是使用这里的秘纹时,减少一些灵力,不然会把杂质直接融进金属...”
“很好。再过滤一遍,纯度就可以了,你可以考虑加一点星砂或碳粉之类的东西,提高韧性和硬度...没错,注意一下它们的分布和密度...”
凌然的头上已经大汗淋漓,他没有想到但是熔炼提纯就这么难,他需要同时驱使自己的灵力散布于几十个不同区域的纹路之上,并且灵力的多寡也要控制到位,而且随着金属熔化,这些区域的灵力也要随之不断变化。凌然本来对自己控制灵力的手段相当自负,现在看来却只能堪堪达到罗恩的要求。
凌然当然不知道,此时罗恩的震撼和惊喜。
老爷子一开始就让凌然拿陨铁这种级别的矿石练手,心中自然是打算让这小家伙体会一下锻造的困难,免得因为觉得简单而产生骄傲自满,从而失去上进心,难以有所成就。毕竟他知道凌然在赋灵上的天赋。虽说赋灵和锻造对灵力的控制要求是两个方向,但如果熔炼的矿石难度过于简单,还是难以难倒凌然。
要知道,炼制铜铁之类的矿石,只需要同时控制几个纹路即可,就算是融合强化钢,也不过是同时控制十个罢了。 而熔炼这种矿石,则是一名锻造学徒出师的标志。在他有能力独当一面之时,他的老师通常会给他一块这种矿石,让他用之练习,继续提高水平。
罗恩没有想到,凌然居然把陨铁矿熔炼成功了。
“天...这小子在灵力掌控上的天分,真是惊人的恐怖...恐怕用不了多久,我就没有什么能教给他的了...”罗恩竟在震动之余,感到一丝黯然。不过很快他便兴奋起来,“有这样的学生,那是多少锻造师梦寐以求的事情啊,哈哈哈...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呢。或许,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和我切磋技艺的人了...” “老师...接下来呢?”凌然的询问打断了罗恩的思绪。
罗恩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,点头道:“嗯...接下来才是真正锻造了,会更加困难,做好心理准备了么?”
凌然虽然不明白罗恩的眼神为什么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,但还是心一横,毫不迟疑地道:“请老师指点。”
熔炉打开,灼热的气息喷涌而出。在熔炼的过程中,金属矿石在凌然的灵力作用下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形状,凌然在罗恩的示意下,捡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晶石丢了进去。
一阵烟雾后,那晶石消失不见。整个熔炉内冷了下来。
凌然取出一块微微泛红,形状不怎么规则的硕大金属板,放到了铁砧上。他将灵力注入手中的大锤,当锤子开始泛起淡淡的银芒后,举起来,试探着敲打了下去。
“一块好的盾牌,尤其要注意质量的分布。不要太平均,也不能只集中于一部分...”
“时刻注意敲击时回馈到你手中的感觉,根据那种感觉来决定你下一击的位置...”
“不要犹豫,这和你赋灵不一样,就算找错了位置,重来就是...”
“不要灰心,多练几次后,你只要在不同位置敲打几下后,就能感觉到其中整体的力量分布了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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